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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錘基) Seven Deadly Sins - 00 Limbo 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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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紐約在那日過後迎來首場大雨，就像在慶祝他的升遷一般——短暫而猛烈的雨季開始了。

　　曾經有過一段時間，他常幻想自己是一只失去方向、尚且貪生的螻蟻，連骯髒的溝渠都無所依附。徘徊在人群中，與世界沒有絲毫聯繫。

　　白晝破曉時天空仍是灰濛陰鬱地，Loki打開窗，攝取一陣將要能擰出水的風。冷空氣瞬間灌滿了他的肺部，然後再吐出二氧化碳讓薄霧飄散於眼前。

　　坐回發涼的木質椅，任職十幾年來他在這間辦公室裡處理過不少無人承接的刑事案。每份案件背後都是萬劫不復的罪孽與苦難，似乎永遠也沒有終點。

　　像他現在就對著桌上厚厚一疊黑白菲林片發呆。犯罪者在歷史中從來都不是附屬的角色，撇除基因遺傳、身心理障礙不談，促使一個普通人類犯罪的理由是什麼？如果硬要講述理由，那麼微小至鞋尖上的粉塵，輕細至耳畔迴響的音符皆是。

　　Loki想起自己在大學時期研究過Radical Behaviorism(註1)，並且對John B. Watson的結論抱持疑問，這個人在進行過“動物行為＂實驗後仍激進地認為後天經驗能夠改變個人的先天本質。我們確實會被各種因素所影響，但外在的影響真的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本質嗎？

　　話又說回來，犯罪與否的立基點原先就在於價值觀不同。當亞當和夏娃啃下“辨識善惡樹(註2)＂果實後，善惡的定奪便自行其是了。

　　他不是專業的心理學者，更不是哲學家。Loki從旁觀的角度看來，所有人都是相同的——那些邪惡與美好的事物都是相同的，可是卻自相矛盾著。

　　他覺得有點可笑。

　　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，紅髮女子沒等他應聲直接拉開了門扉。

　　Loki挑眉，看她步伐輕盈轉近角落沖了杯即飲，熱氣裊裊。他向來討厭這種沖泡式飲品，光聞味道就知道裡頭參了不少化學物料與人工調味劑，幸好窗戶大開著，不然自己肯定會被這股不自然的香氣給迷昏。

　　紅髮女子沒有開口，她掖著幾本冊子不疾不徐地攪弄杯底的粉末。Loki淺勾嘴角，儘管對方沒有表明來意，他卻也清楚——「Natasha。」

　　女子這才抬眼，目光和容貌仍是與年齡不符的透徹姣好。

　　Loki笑意更深了，「怎麼？是那個性格頑劣的富二代讓妳來給我祝賀？」他失望地單手撐起下顎，「⋯⋯看來不是，妳沒帶賀禮來。」

　　「我聽說了。」她道。Natasha雖語透擔憂，眼神是推滿了厲色，「你就要離開Avengers，我不明白？」

　　「妳可以直接問。」Loki斂了斂笑容，站起身將桌面那一疊菲林片收進紙箱。這間辦公室如今也只剩下這盒箱子裝有他存在過的跡象，淨空的矮櫃、書架、灰白牆面與腳下黑亮的石英磚⋯⋯

　　Natasha捏緊杯柄，感覺指關節被杯緣給灼熱，「前段時間能阻止中央公園的恐怖行動是你的功勞。Loki，我們需要你。」

　　「這其實是個彆扭的笑話，」Loki釋然地攤開雙手，Natasha看不見他側身時的表情，「我經手的案件大多都是極端的兇殺。Natasha，妳很清楚，我以為妳用來說服我的話術會更高明些。」

　　「嘿，你有足夠的理由留下——」

　　「當然也有足夠的理由離開！」他倏地放大音量，整齊後梳的前髮因晃動而散下一束。接著，像是查覺到失態般，Loki疲憊地閉上雙眼，伸手撫去這份洩漏的情緒。

　　還是被敏銳的Natasha發現了，那對神態自若的綠眸在睜眼時有了些許閃爍。

　　她陷入短暫思考，隨即皺起眉眼滿臉不可置信，「你⋯⋯你還想著那件事？」看著Loki突發難看的臉色，Natasha乘勝放下了手中物件，安撫般地開口，「哦，Loki！那些都過去了，你必須學著放過自己。」她試圖讓語氣聽起來溫和些。但卻無人領情。

　　尾音剛落，適反引發他更多的排斥，「親愛的，妳倒提醒我差點忘了，」確實，Loki並沒料到話題會藉此轉換勢頭。不過，「Black Widow對於這種伎倆總是得心應手，可惜在我身上起不了作用。」他哼聲，拉聳肩頭予以一個嘲諷的笑，

　　那是她以前在中央情報局(註3)時的特工代號——黑寡婦，名符其實的致命寇蛛。她眼也沒眨，決定無視這句調侃將話題引回原先的討論，「Loki，我只希望你能再詳盡考慮。」

　　「沒什麼好考慮的，這是我的選擇。」就像Natasha清楚他的過往，Loki也知曉她的疑慮和切心。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，輕輕頷首。

　　Natasha臉上難得閃逝悲傷的情緒。她與Loki擦肩時接過——那是塊非常迷你的金屬物——並勾住他的肘部低語，「我會提供你必要的支援。」順帶將那幾本冊子塞進他抱在胸前的紙箱裡。

　　靜置的馬克杯還能用肉眼看出微溫。冷風帶走了他所有的氣息，半點痕跡也沒留下。

TBC(正文開始).

註1——激進行為主義，主張心理學應該研究可以被觀察和直接測量的行為，反對研究沒有科學根據的意識。

註2——Genesis 2:9，耶和華上帝使各樣的樹木從地上長起來，既悅人眼目，又好作食物。園子中間還有一棵生命樹和一棵能分別善惡的樹。

註3——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(CIA)，中央情報局，主要負責蒐集正確即時的世界各地有關美國國家安全的情資，並且主導。